第二章克里斯汀娜
本来想坐地铁回家的，那样比较有情调，可是十点半已经是最后一班了。
现在已经十二点了。没办法，我只好走路回去了。
街上已经没有人了，就只有昏暗的灯光和灯光下盘旋的飞蛾。这些蛾子也是蠢，第二天就可以看到路灯下的路面上死一堆，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去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。
啪嗒，啪嗒。这些送死的蛾子已经在我的身后掉落了几只。
走了很久终于到楼下了，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。正好，我正需要去买些补给品。
走进店里，光头老板向我微笑地点了点头，他老年斑满脸都是，他应该有七十岁了吧，是个慈祥的老头。
我每天都会去照顾他的生意。
“还是老规矩吗？”
我点了点头，毕竟我是一个清道夫，给陌生人说太多话还是不太好。
“都帮你选好了。”
老板拿出塑料口袋，把它打开。
“牛莉牌牛奶2l装一盒，生牛肉250g。对吧？”
老板用手清点着袋子里的货物。
“真佩服你一直吃这些不腻啊。”老板说。
“是啊，不腻。要吃这些才能够变壮些。”我有点不好意思。
实际上，我每天都吃这些，坚持了一年了，我依然还是个瘦竹竿。
“多少钱？”我问。
我有些困了，想快点回家。
“二十八元五分，慢走。”老板说。
我和人交流的时间不多，以致于和人说话都有些尴尬。
我匆匆地走出了便利店准备回家吃完这些蛋白质就睡觉。
我所住的公寓很小，也很破旧。是个红色的砖房，只有四层，住了多少人还是里面居民的长相我全都一清二楚。
公寓里全部都是些老人，对我一点威胁都没有。
“哟，卢瑟，你个菜鸟，又被虐了？”身后传来一个清楚的声音。但是我并不怎么愉快。
我转过去看着他。
眼前这个人事实上真的很好看。黑色的直长发，一只耳朵上带着一个金色耳环，嘴巴上涂着紫色口红，大眼睛上化很深的眼影。穿着红色的棒球衫和黑色包臀裙，美腿极长、极美，个子也挺高。总之非常妖艳，大部分男士都会忍不住上去搭讪的那种女士。
他叫克里斯汀娜，我的儿时伙伴。不得不承认，他很漂亮。但是可惜得是，他不是女人，他是一个异装癖变态。
“要不要考虑我保护你呐？亲爱的，我都追求你很多年了。”
克里斯汀娜走过来把手搭在我肩上。
“看看你脸上的伤。”他用手摸了摸我脸上的伤口。“疼不疼啊？”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。
实在是太羞耻了，我心里一阵小鹿乱撞，脸慢慢发烫了。
“我就喜欢你脸红的样子。”他笑了，想来拥抱我。
我一把推开他。
“别这样，有点恶心额。”我对他说。
他要是不是一个男的我当然不会拒绝，可惜他就是。
他抬头看了我一眼，又很快转移视线。
我凑近看他，他的眼神闪躲着，好像有什么心事。
“怎么了，伤心了？这话我可没少说。大不了我请你吃宵夜？”我问。
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，示意他有东西可以吃。
“我只是被你这话伤到了……”他说。
他微抿着嘴唇。
我心里很明白，他不会就因为这句话难过。我无意追问，他不说，就有他的理由。我得给他一点空间。
我转身离开。
我即将走过楼道口的时候被他叫住了。“嘿，不是说请我吃宵夜吗？”他的手指夹着细香烟，嘴里吐着薄烟，眼中是倔强的骄傲。
我停了下，继续往家里走。我刚打开门，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，他就钻进了屋。
“你？……”我讶异地看着他。
他已经在我的沙发上坐下了。
“卢瑟去做菜吧。”他修长的双腿放在我的茶几上，连他的马丁靴都脱了。外套仍在一旁，只穿了一个背心。完全是把我这当成他家了。
“看什么呀？经不住诱惑了么？”他突然露出很可爱的表情。
“嘁。往下看看。平胸，孩子。”我耸了耸肩膀。
他扭过头打开电视机假装什么都听不见。
我笑着走进了厨房。打开塑料口袋把牛奶和牛肉拿出来。我对烹饪还是比较在行的。
我打开火，把黄油倒上去，把牛肉放在上面稍稍煎一下，在煎牛排的时候用个小一点的锅用黄油加香料做个酱汁，不一会就弄好了。再弄点小茴香上去，完美。
我简直天才。
差点忘了，还要分成两份。
我又找了两个玻璃杯把牛奶倒进去。
我端上餐盘走进了客厅，自豪地看着克里斯汀娜。
“真是有一手啊。”他说。
看克里斯汀娜的表情都等不及了。
我放下餐盘他就开始吃了起来。我也跟他一起吃着。
就是这样，这才是正常的生活。
“嘿，卢瑟。”克里斯汀娜突然停下了动作，用纸巾擦了擦嘴巴，眼神凝重地看着我，他突然一下的变化让我有点不知所措。
“叔叔病重了，快不行了。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照顾他吗？”克里斯汀娜的眼睛里充满了祈求。
我当然知道他口中的“叔叔”是谁————我那个混蛋父亲。
我永远都不想提起的人。
“你知道他当初是怎么对我的，克里斯汀娜。”我故意不看克里斯汀娜的眼睛。
“我们都长大了……”他说。
“你知道我的想法。”我对克里斯汀娜说。
他没有再提这件事。
看电影吗？我想试着缓解下这尴尬的气氛。
我把光碟放进DVD机里。
这是我最爱看的电影，《那个杀手不太冷》。我每天都要看一次。
我实在太困了，眼皮已经睁不开了。
半梦半醒中听着电影的台词。
模模糊糊地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。那个时候克里斯汀娜还不叫克里斯汀娜，而是叫克里斯。直到他12岁的时候穿着女装走到我面前非要说要当玛蒂达，从那以后我就叫他克里斯汀娜，真是可笑极了……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些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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